#DNF设定下校园架空
02 掉线城与南瓜裤勇士
太阳已经完全沉没在地平线下，凉爽的风鼓起了魔道学者宽大的斗篷。歌声隐约传入耳中，萤火精灵在银冠巨木的枝桠间翩然起舞，星河般的碧色冷光是夏夜独有的风景。
“久等了，我马上就到。”
收到来自一寸灰的消息，高英杰愣了几秒赶紧回复没事。这个名字仍然显得有些陌生。他以为乔一帆会接着玩刺客，或者转职成别的暗夜系角色，没想到直接由物理DPS变成了辅助的鬼泣。
但是一帆的鬼泣真的玩得不错。每个阵的冷却都像有钟表在精准计时，什么时候该重放、什么时候能降临，始终保证魔道学者的脚下有增加智力的红阵，也保证Boss身处减魔防的绿阵中央。而当队友的控制技能进入真空期时，他总能及时用鬼影闪或者刀阵帮着衔接过去，感觉上，怎么说呢，配合得相当舒服。
一寸灰。一帆的一，灰月的灰。他默默念了几遍，好像也没有那么……不习惯了嘛。
屏幕上倏地闪过亮光，高英杰警觉地抬起头，认出是使用传送光环的特效后才松口气。这不怪他杯弓蛇影，实在是被吓怕了。转念一想应该是一帆到了吧，他心又跳得有点雀跃。
结果过了好一阵不见人影，正纳闷的时候，乔一帆求援：“鬼泣好像上不去。”
“啊……稍等。”高英杰对自己的惯性思维感到懊恼，鬼泣远没有刺客的跳跃力。魔道学者纵身跃上扫把，停在他肩头的萤火精灵受了惊吓，扑扇着翅膀飞远了。
一寸灰斜坐在木恩身后，背负着平时两倍半重量的扫把似乎发出抗议的悲鸣。不过能被拿来玩大风车似的弹跳旋转扫把，就意味着有相当的承受力——况且游戏里并没有武器会折断的设定——最终两位乘客还是平安地抵达了目的地。
“又辛苦你啦。”乔一帆笑着道谢，“我刚才糊涂了，想都没想就说等会老地方见，忘了鬼泣根本不会爬树。”
高英杰忙谦虚道：“没有没有，我也没反应过来你这个号不是刺客——”
后半句刚说出口他立即觉得欠妥，多少能猜到对方换职业的内情，自己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。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，更糟糕的是乔一帆那边突然也变得很安静，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下文。
害怕继续冷场会不可收拾，高英杰硬着头皮解释：“那、那个我是说……啊，没什么你先说吧。”
又撞上了。他们总是会不约而同地开口，频繁程度像已经用烂的梗一样，却总让人莫名的安心。乔一帆也不再纠结该怎么自然地转换话题，面对着高英杰，只要直说就够了：“其实，我开始玩鬼泣也就这几个星期的事儿。”
那天跟高英杰告别完下了线，乔一帆就以备考的名义将帐号卡主动上交给了家长。到底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子，表面装得再豁达，心底难免会有些挫败感。想着索性等考完再说吧，他全身心地扎进了功课的海洋里，然后一晃到了寒假。
“现在再设个变量代入，算式就能化简，像这样……”精气神十足的板寸男生在给几个同学讲题，“然后因为定义域不连续，所以需要分类讨论……”
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，乔一帆照着他说的演算了一遍，确实简洁不少。不愧是年级第一的邱非，他在心里默默感慨着。
“班长你太厉害了。”旁边的闻理放下笔，抬头一看钟，“啊，都这个时间啦。”
可不是，两套卷子做完再讨论讨论，转眼四点多了。大家纷纷收拾东西，突然有人提议要不要去玩几局掉线城，美其名曰劳逸结合。在场除开邱非原来都在游戏社团，AFK太久很是手痒，一时间气氛有些奇怪的热烈。
“行啊，正好我家附近有个网吧，还能借帐号卡。”邱非说。
乔一帆颇感意外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。他跟这位学霸其实不熟，朋友的朋友，见面点头的关系而已。
几个人欢呼着出门下楼，没走几步就到了街对面的兴欣网吧。名字接地气，里头装修倒搞得不错，环境也挺干净的，完全没有那种乌烟瘴气的感觉。
邱非似乎是老司机，直奔柜台朝值班的游戏宅男打招呼：“师父好，我们想玩会儿游戏，麻烦您拿几张帐号卡。”
那人压根没问什么游戏之类的，唰地拉开抽屉：“你们不是要考试吗？别玩太久，不然老板娘要生气了。”随手抽出几张卡丢过去，“哦还有个新同学，你玩什么职业的？”
乔一帆有点迟疑：“呃……刺客。”
时间有限，大家动作都利索，进本的进本PK的PK，不然下次恐怕得等考完了。乔一帆没什么目标，甚至不知道想不想玩，于是随波逐流地跟邱非去做日常任务。刺客满天乱蹦，战法把怪摔来扯去，场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的。
网管青年趿拉着鞋过来，站在他俩后面看了一会，突然插嘴：“你不适合这个职业。”派头活像街上各种摆摊算卦的大师。
乔一帆吓了一跳，邱非倒很认真地问：“为什么呢师父？”
那人继续保持神棍姿态，没正面回答原因：“去试试鬼泣怎么样？做身领域打辅助。”
这……都不是转职是跨界了。乔一帆开始没怎么往心里去，后来知道这位就是写过无数开荒攻略、录过各种教学视频的大神一叶之秋皮下，才觉得可能真有道理。正好压岁钱入手，他就收了个半成型的辅助鬼泣号放着，然后直到高考完又缓了两天才上游戏。
人生中最爽的一个暑假当然要玩得尽兴。
认真研究完踏破虚空公会出品的鬼泣技能大百科，他先跟邱非刷之前打过的副本练手，接着就被叶神拉进了兴欣公会东拼西凑的打本团：“实战里学习学习怎么辅助，顺便多熟悉各个职业的特点。”
然后，然后就可以租出去了。
两种团队本，兴欣公会只打奖励丰厚的随机模式，固定模式时段都在满世界赶场，作为雇佣兵加入凑不齐人的野团。
乔一帆在微草时虽没正式上过团本，但作为替补队员，对怪物机制和过关要点并不陌生。至于各种进阶技巧，叶修边打边教几天，觉着差不多了就把人丢出去单飞。毕竟绝大多数玩家都爱打DPS抢输出的快感，鬼泣金身这样的辅助职业格外稀缺，即使是速成的也不缺老板来抢，何况他操作和意识又都不错。
“……这样啊。”起初高英杰听得津津有味，真心以为这是个偶遇高人点化的传奇，现在觉得更像是被拐去了黑砖窑打工，“一帆你会不会，呃，很辛苦？”
“还好，都是主C干活，我只负责画圈儿就行。”虽没他说的这么容易，负担却真不重，就是时段内得打两场甚至三场，剩余的疲劳值不够刷日常。
怪不得要专门装备传送光环，原来是赶路用的吗。高英杰摇摇头，忽然想起一件他挺好奇的事儿：“对了一帆，当时你怎么认出这个魔道是我的？”
“咳咳。”乔一帆话说得口干，正端起水杯准备润润嗓子，听见这一问差点呛着，“那、那什么，微草的魔道，ID不是王不留行，应该不难猜吧？”
他打死也不会交代是因为……木恩穿着跟叶落乌啼同款的南瓜裤。
久别重逢未免聊得晚了些，第二天乔一帆睡了个大懒觉才起，匆匆忙忙赶去兴欣网吧跟公会的人碰头。团本主力大半都在H市，老板娘陈果不时就要张罗着聚一聚，刷刷本吃个饭什么的。
“哎，沐沐你觉得哪个发型配狐狸耳朵好看？”
上楼进了公会专属包间，乔一帆推开门就听见陈果的声音。新礼包刚开卖，妹子们迅速进入暖暖环游地下城模式，要研究半天如何搭配才最漂亮时尚，每个女角色出门都打扮得像要去拍杂志照。
“左边这个好一点。”苏沐橙笑吟吟地说，看见乔一帆进来朝他招手，“小乔你快来挑套新衣服，就当昨天打副本的奖励分红了。”
虽说男生们基本不讲究，例如当年叶神就曾经一身彩虹配色站街辣别人眼睛，乔一帆还是欣然应声：“好的沐姐——”
结果仔细一瞅他当即懵圈，这期时装貌似野生动物主题，鬼剑士是金毛、萨摩和黑背三选一，毛绒绒的叫人真恨不得狗一狗带。然而再看邻座邱非的战斗格式已经自暴自弃地穿上了企鹅装，沐姐还忙着给远在K市的毁人不倦寄河狸服，乔一帆也就默默地认命了。
他天生性子随和，慢慢觉得一寸灰跑起来尾巴摇摆的样子似乎颇可爱。算了等英杰找自己的时候再去换掉吧，再说万一木恩也——乔一帆偷眼看看邱非的屏幕，试图想象同职业系的魔道换上这身打扮的模样。
企鹅战法正好挥出一记落花翅，紧接一个俗称小啦啦的流星闪影击，然而越是奋力作战的姿态越滑稽，搞不好音效都变成呱呱呱了。
“一帆你上线啦？咱们先去打镇魂再做个每日？”
扭头发现木恩不知何时冒了出来站在一寸灰旁边，乔一帆心想……啊糟了还没换衣服呢。
以前如果不是打团的日子，高英杰一般晚饭后登陆，做做日常，再去竞技场玩一会就下线睡觉。他没什么武装角色的需求，零花钱有开金团带土豪的分红绰绰有余。然而乔一帆回归了，作息当然可以改一改。
镇魂图的入口处永远站着一堆人，秀装备的、开分解机的、卖东西的，也有像他们这样纯粹来搬砖的。
“哼。”看见木恩，人群中某个装备颇壕的元素爆破师在公众频道里表示不屑。
他没指名道姓，乔一帆却直觉有点不对劲：“呃？”
“怎么啦？”高英杰压根没留意，注意力全放在一寸灰左摇右甩的尾巴上了。
乔一帆觉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：“没什么，我们再找两个人进图吧。”最近有组队活动，按队伍人数额外增加奖励，而且满员时的掉率还比平时翻倍，相当诱人。
高英杰挂起队伍，没一会已经接到好几个组队申请。自己装备足够单刷，再加一帆的鬼泣肯定更安逸，于是没细看就随手接受了前两位，一个女法、一个男枪。
不料刚一进图，这个男枪开始下蛋似的满地放机器人，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。俗称公鸡的男机械可是位列玩家公认的四大卡比职业榜首，这趟到底能不能行啊。但直接出去把人踢掉……这种事他又干不出来。
战战兢兢打过三四张图，延迟好像没那么糟，高英杰放心了些。接下来的怪物机制有些诡异，两只会瞬移的魔法师，打到一下立刻飞快闪到别的地方，并不断丢出伤害很高的黑球干扰玩家。策略是尽快用抓取技能聚在一起，再一波输出秒掉。
魔道学者的二觉衔尾蛇大轮子在这图是个神技，又全程无敌又吸附强控还有相当伤害，他每次都是这么搞定的。没料到元素法师也自带神技，木恩刚坐上驾驶座还没来得及车轮滚滚呢，眼前突然一片黑暗，高英杰下意识地望向屏幕右下角，电源灯亮着的啊？
乔一帆那边同时黑屏了。他平时打团碰见职业多，知道这是元素法师放二觉，聚怪高伤，附带全队关显示器效果。反正鬼阵放下了秒掉问题不大吧——正想着视野又一亮，怪跟木恩一块没了。
“一帆你们接着打吧，我重启游戏。”高英杰的微信来得很快。
乔一帆无语了，掉队友这节奏不太妙，假如每图一个最后剩下自己面对Boss，处境尴尬程度堪比奶爸单挑。果然下一图轮到元素中招，跟一只龙人一块卡在角落的栅栏后头，天知道是怎么漂移进去的。
“卡住了！队长，快烧我！”元素法师英勇地喊着，听声音是个妹子。
有经验的玩家们都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。机械师熟练地砸过去一个油瓶，然后下了，不，放了一个RX-78小机器人引爆。布甲职业易燃易烧，元素瞬间趴地，半秒过后重新活蹦乱跳回到图中央，机械师代交的复活币。
疑似被喂狗粮的乔一帆摇了摇头，这身新时装flag立的漂亮。
Boss战更加抽风，机械师的爆发靠堆各种机器人，飞的跑的定时的空投的集中定点引爆，元素法师则是虚无火山光电冰墙等等炫目的大招一通砸，卡得Boss那血条跟橡皮筋一样，先是刷地从100猛降到20，然后又嗖地升回60多。乔一帆不敢再增加网络负担，放完红阵绿阵索性呆一边划水。最后关头了千万挺住啊，副本直接炸飞不但没奖励，还要倒贴门票钱，算起来要亏本的。
终于在爆了几朵绚烂的全屏烟花之后，Boss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地掉落。元素法师欢呼道“东西好多”，往材料堆里幸福地一扑。
捡完东西出图接上木恩，机械师表示歉意：“抱歉，今天校园网的网速不大行，把小高的魔道卡掉线了。”
高乔俩人连忙说没事，再一想觉得奇怪。难道是认识的？不过小事情这个ID……感觉没见过啊？念了两遍才醒悟过来这是哪位大神的马甲，紧张中又有些开心。
“我们接着刷？”肖时钦提议，“有鬼泣在伤害溢出，大家就不要同时放二觉了。”
不知不觉组队活动已经启动了一周，他俩每天都一起刷，顺便把各种诡异的崩坏方式经历了个遍。什么还在loading副本就掉了两个队友，什么狂战放的血球不爆炸在地上弹，什么弹药加完跃翔跳出屏幕后就再没下来，什么Boss房踩砖块的小游戏地面根本没砖……炸着炸着都习惯性自娱自乐了。
“你看到那个剑魂从图的左上角飘到右下又飘回去了吗？”“嗯嗯，还有街霸放完一套毒雷就跪地上不起来了。““战法的哥布林一直对着空气猛敲。”“炉子感觉喷起来卡卡的……啊，果然闪退了。”“没事反正最后一盘——呃，我好像也炸了。”
以双双掉线的形式结束这天的征程，高英杰看时间不早不晚，舍不得就此道别：“一帆你现在准备下线了吗？”
“嗯，疲劳药吃光了。你呢？”乔一帆问。
高英杰的声音透着失落：“我也没疲劳了。”他其实想拉乔一帆去竞技场，然而一寸灰的资料显示他好像不常去PVP。
“不过今天材料很多，我打算整理一下，顺便去放放烟花。”乔一帆听出来了，一想正好有件事儿要找机会告诉他，干脆主动邀约，“英杰你来吗？”
高英杰立即精神了：“好呀！”
配合炎热夏季，登陆就送的特殊礼盒能开出1-100个烟花道具，每点燃一次附赠两个冰淇淋，补充30%红蓝，对穷得买药也得精打细算的小公会玩家来说算是福利。乔一帆最近手气不错，经常一开二三十个，所以懒得点了直接丢仓库里，计划哪天一口气用掉。
伴着噼里啪啦的燃放声，五光十色的焰火照亮了海滩。
“说起来，虽然H市B市一南一北，但和一帆你组队刷图基本不卡呢。”高英杰点击着鼠标，木恩身边开出一朵又一朵璀璨的星芒。
“毕竟都是光纤啊。”乔一帆跟他同步动作，火树银花中的一寸灰欢快地摇着尾巴。
“唉，等以后用校园网就难讲了，你看肖时钦前辈经常爆炸，小别哥也常吐槽R大的无线连接五分钟一断纯粹看天吃饭。”高英杰随口说着，发过来一个很方的黑猫使魔表情。
乔一帆笑：“应该也没事，因为就在隔壁嘛。”
“啊？”高英杰陷入短路状态好几秒，隔壁是什么意思啊。再一琢磨不淡定了：“一帆、一帆你是说你，你要上Y大了？”手上不自觉地越按越快，好多好多的心形花火砰砰地冒了出来，都快把魔道学者淹没了。
“嗯……录取通知昨天到的。”像被直球咚地一声砸中了心口，乔一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。
R大和Y大地理位置一马路之隔，一边是理工科实力强劲的综合性名校，另一边则是术业有专攻的财经类大学。乔一帆并不是高英杰这样的学霸，R大对他来说太遥远，而Y大这个目标难度适中，只要坚持努力就很有希望达到。
“到时候我来找你玩？”像要掩饰他自己也不太懂的情绪，乔一帆匆忙补充一句。
“那那那必须的！”满心想着物理距离将大大缩短，说不定能经常见面，高英杰激动得都结巴了。
（然后就可以买手抓饼了）
